第5节
“你是说?” 陈汝心看着他,说道:“这种行为对于他来说更像是小孩子之间玩的捉迷藏。” “这一点儿也不有趣。”薛铭煊皱着眉摇头。 “对方确实存在心理上的疾病。从对方的作案风格和在现场留下来的物品,对方更偏向于控制型人格,控制型人格是所有反社会人格障碍中最危险的一种,他们的行为和感情是分离的,不管他所做的事情有多恶劣,都不会有悔意的成分。”陈汝心仔细翻阅着档案袋内的资料,继续说道:“对方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稳定的工作,也与他人维持长期的人际关系,很擅长伪装。而且,这个人应该和被害人相处过不短的时间,可以从这儿查起。” 陈汝心看着照片上的五名被害人,都是女性,还很年轻,而且年龄相仿。其中三名模特,一名在校大学生,一名富家女。陈汝心顿了顿,抬头问道:“那个面具是戴在那名大学生的脸上的,其他四名被害人身上没发现类似的东西吗?” “没有。”薛铭煊肯定道。 “你们应该忽略了什么,再去一趟被害人家里找一找。”陈汝心指尖抵在薄薄的纸上,“他一定会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留下这个东西。” 薛铭煊脱口而出:“为什么?” 陈汝心对上他的视线,淡淡地说:“因为这是一个游戏。” “这是五条鲜活的人命。”也许是因着陈汝心的话太过轻描淡写了,薛铭煊看着她的眼神略带责备。 “我理解你的想法,薛警官。”陈汝心声音平和略清冷,“但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怎么找到他。想要找到他,就该配合他的游戏,你该知道,我们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抱歉。”薛铭煊也知道自己有些急躁了,他抹了把脸,等彻底恢复冷静,这才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做?” 陈汝心眼眸微垂,然后抬眼看他:“给我点时间,毕竟我也昨天才知道这个事。” 她的眼神很平静,却让薛铭煊有些不愿对上,隐瞒这件事并不是他自己决定的,这是上级的命令。因为这原本就属于不该对外公开的案子,可他实在别无他法,只要有一点的线索可能性他都不会放过,这才向上级申请让还在校读研的陈汝心过来帮忙,这还是在有外公这层关系才被通过。 “对了,后天是何蔚的葬礼。”薛铭煊觉得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我打算去葬礼现场,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虽然微乎其微。” “那名富家女?” “是的。”薛铭煊点头。 陈汝心略疑惑:“案子不是还没进展吗?怎么会允许……” “已经一个月过去了,我们还给不出结论,何蔚的家属向局里施压,而且我们确实没理由阻止何蔚家属把遗体带走的做法。从家属的角度上来说,也可以理解。”薛铭煊苦笑:“只怕他们心中早已断定案子无果。” “嗯。”陈汝心应了声,想了想,说道:“后天我和你一起去。” 对于陈汝心的提议,薛铭煊点头:“好。” …… 接下来,陈汝心参与了案子,为了了解案情,陈汝心又跟着去了案发现场。虽然现场已经或多或少遭到了破坏,但还是可以看出些信息。 被害人皆都死在床上,被切断颈动脉,血尽而亡。 “此人手段残忍、谨慎而冷静,从现场的痕迹来看,甚至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深思熟虑,或许连应对突发状况的可能性也准备了方案。”薛铭煊眼神凌厉地看着残留着大片血渍的公主床,“现场没有留下除了被害者之外的毛发和痕迹,他的缜密让人毛骨悚然。” 陈汝心全程沉默,她戴上医用手套靠近了那张公主床,然后弯下身用手触摸那床中央的那大块的血渍,然后又将床单掀了起来。看到陈汝心的动作,随行的法医想要阻止她的举动,却被薛铭煊用眼神制止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汝心松开抓着床单的手,站起身把手上的手套脱下扔在了垃圾桶内。她回身对薛铭煊说:“找到了。” 薛铭煊瞳孔微缩:“你是说……” “嗯,那个面具。” “什么面具?”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法医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 陈汝心看向刚被自己掀起的床单,说道:“不明显,你等会儿拍下来,血迹与血迹有反复重叠。” 听陈汝心这么一说,法医顿时明白过来:“好的!” 由专业人士来做就是快,回到局里的时候,那高清照片就出现在了显示器上。看着显示屏,薛铭煊眼神沉了下来:“是我们忽视了。” “嗯。”陈汝心从始至终有种近乎于冷血的平静,似乎这样的血腥场面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也许曾经的自己所遇见的场面比这个惨烈多了。有时候,她也会有种错觉,仿佛她也曾站在堆积成山的尸骸上浴血奋战,杀人也不过手起刀落。 “我先回去了。”陈汝心起身,拿了自己的包,说道:“明天我还有事,就不过来了。” “好。”薛铭煊起身送她,临走前说:“后天上午我去接你,记得把时间空出来。” “嗯,知道了。” 车子扬长而去,薛铭煊看着陈汝心离开的方向,眼中若有所思。 身后的警员走过来提醒道:“薛队,局长让您过去一趟。” “嗯。”薛铭煊点头,一边走一边问道:“关于被害人的容貌都有三分相似之处,这一点她说过什么吗?” “没有。”小警员肯定地回道:“陈汝心小姐似乎对被害人的长相没有在意,也没多看,反倒是对那个面具很在意。” “面具?” “是的。” 薛铭煊脚步一顿,眼底闪过一抹深思:“我知道了,你继续留意。” “好的。”小警员应道。 …… 第6章 第一扒(06)反派上线 这日天公不作美,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 陈汝心撑着伞刚走到学校正门口,便看到了一辆看着低调实则奢华的车子在自己面前停下。车窗打开,便看到薛铭煊那张英俊硬朗的脸。 “让你久等了。” “我也刚到。”陈汝心收了伞上车。 车内开了暖气,驱散了覆在皮肤上的寒意。 今日的薛铭煊没有穿警服,身上一套黑色的手工西装,连领带的颜色也选的较为深重,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看着比平日多了几分属于世家子弟的稳重与贵气。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陈汝心也稍稍在脸上化了淡妆,弱化了眉眼处的媚气,看着多了几分难得的温婉。她一身素白连衣裙长及脚踝,肩上还罩着浅咖色披肩,脚上穿着一双浅棕色高跟鞋,整体看着素净优雅又不失礼。 到了墓园外,停下车子,陈汝心走下车,薛铭煊体贴地帮她撑着伞。 “要上去吗?”陈汝心问。 “再等一下。”薛铭煊视线落在前方那一排高档车上,“来的人很多,到了上面你自己小心点,我可能会顾不上你。” 陈汝心看了眼蒙蒙细雨似乎有消停的迹象,说:“你随意,到时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会送你回去。”薛铭煊态度坚决。 陈汝心是真的不在意,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听到了。 大约时间差不多了,薛铭煊把伞收起,朝她伸出手:“下过雨路有点滑,拉着我的手。” 看了眼自己脚上的细高跟,陈汝心把手递到他手中,说:“谢谢。” 握住她微凉的手,薛铭煊笑:“我们之间不需要这样客气的。” 薛铭煊手心的温度很高,让陈汝心忍不住想要把手抽回来,然而对方好似提前察觉了般,握着的力度大了几分。索性,陈汝心也放弃了,便由着他握着自己的手。 一路上,薛铭煊总是会很小心地让她看着脚下,小心地让她走得平稳。 进了墓园,其中一角站着不少身穿深色西装撑黑伞的人,这个墓园来得大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平日里也较为冷清。今日是何蔚的下葬之日,所以一下子墓园人也变多了起来。陈汝心与薛铭煊站得比较靠后,也没怎么引起旁人的注意,只当是何蔚生前的好友前来送行。 远远便听见何蔚的母亲在坟前哭得嘶声力竭,世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此番情形令见者悲闻者叹。陈汝心心无波澜,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她很早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感情淡漠,好似七情六欲不全,她学的是心理学专业,自然知道自己所存在的问题。 昨晚,一直装死的系统突然告诉她,只要任务到了一定进度就可以获得记忆碎片。恢复记忆这一点对于陈汝心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她知道自己是不正常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甚至不知道“陈汝心”这个名字到底是不是她原本的名字,而她原本的身份又是什么人? 这些她都一无所知。 不过一个分神,陈汝心便发现薛铭煊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不经意间看了眼四周,看到不远处薛铭煊正和一个高大男人小声说话的模样,便收回了视线。 突然,她看到了一个模样颇为眼熟的男人出现在视线内,便走了过去。 那个男人也发现了陈汝心。 “你好,请问你是?”男人率先开口,神情十分冷淡。 “她的朋友。”陈汝心说着这话的时候,看了眼前方,问道:“你是她的哥哥?” “嗯,咳咳……”男人拿出手帕掩住唇咳嗽了几声,看起来很是难受。 陈汝心见他实在难受,不由开口道:“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咳咳。”男人喘了口气,淡淡道:“多谢关心。”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朝这边走过来。 “我叫何珩,谢谢你抽空过来参加我妹妹的葬礼。”说完便随那人离开了墓园。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汝心收回视线,无论如何也算在对方眼中留下了印象,刚才问话显然不是时机,以后总还会见面的。身为何蔚的哥哥,何珩一定或多或少和那个人有过接触。 至今为止,陈汝心依然不知道邢也究竟在哪儿,这难免让她无从下手,无论是自己的任务,还是这个案子的进展。 陈汝心在原地站了会儿,发现四周薛铭煊已经不在了。 天空中蒙蒙细雨飘洒着,沾在头发上,好似下了一层薄霜。 她撑开伞准备离开墓园,此行虽然无功而返,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地上有些湿,陈汝心撑着伞走得很慢,踩下最后几个台阶时谁也没料到那石板居然不稳,使得陈汝心身体重心竟往下倾去—— “小心!”一道低沉带着磨砂质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之她的手臂被抓住,腰间也被人用力环住,那人说话间气息不经意地喷在她敏感的耳际,“你没事吧?” 恍惚间陈汝心闻到了隐隐的、金合欢的味道,分不清是木香还是花香,意外地让人精神很放松的味道。不待她开口,青年见她站好后便松开了手,弯腰替她把鞋子捡起放她脚下,起身温言道:“你的脚擦伤了,现在不能穿这鞋子回去,你还有同伴吗?” 陈汝心抬起头,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那是仿佛被上天倾注了所有心血精雕玉琢出来的俊美五官,他的肤色是一种极少见到阳光的苍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不见斯文优雅,反而为他徒添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那双狭长的凤眸此时正映着陈汝心的模样,微红的唇泛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人不自觉地心生好感。 回过神,陈汝心见他身上穿着黑色庄重的西服,以及右手臂上的黑纱和胸前的白花,顿时明白过来这人也是赶过来参加何蔚的葬礼。 “我没事,刚才谢谢你伸手拉住我。”陈汝心赤脚踩在湿冷的石阶上,脚踝处有一道被石阶的边缘擦伤的红痕,有血珠渗出,看来确实不能穿这鞋子了。陈汝心看了眼这个帮了自己的青年,说道:“我同伴在前面等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那人出声叫住了她,陈汝心回头看他。 只见青年竟半蹲在她身前,从西装口袋内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头微抬对她温声道:“这样伤口容易感染,先让我帮你包扎一下。” 见陈汝心没什么反应,他示意她将把脚稍微抬起,安抚性地朝她温和地笑了笑:“可以把手撑在我的肩上,先忍耐一下,不会疼的。” 顿了顿,陈汝心依言半弯下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然后把受伤的脚微微抬起一些。 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握住她的脚心,灼热的温度让她忍不住曲起脚趾,圆润的指甲盖上泛着一层浅粉色,显得手心处那白皙如玉的足尖更添活色生香。对于她的敏感,青年眼底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很快替她把伤口包扎好,站起身,青年一脸歉意地看着她:“抱歉,如果可以我该送你去医院的。”然后看了眼上方墓园的位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