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常嬷嬷将一个薄毯轻轻的盖在了老太君的腿上，随后才转身看着陆芊芊，轻声说了一句：“陆姑娘同小姐长得实在在太像了，虽说小姐失踪的那一年，还未满三岁，可是陆姑娘的眸子，却是与小姐的眸子如出一辙。” 陆芊芊听到这话, 有些不安的看了看身旁的沈长漓，沈长漓拍了怕她的手背，示意她先听常嬷嬷把话说完。 常嬷嬷继续说道：“小姐失踪的那一年……” 齐雨裳失踪的那一年，荣显国公府并未被封为如今的国公府，而启玉长公主也还未嫁入荣显国公府。 齐家祖上世代都是书香世家，后来从齐雨裳曾曾祖父那一辈开始败落，好在到了老太君这一辈，她的丈夫争气，一生都在为齐家光耀门楣而做努力，终于在老太君怀上齐雨裳的那一年，升官入了大理寺供职，至此齐姥太爷便带着一家妻儿老小搬迁到了京城落居。 在他们搬入京都的那年冬天，齐雨裳便出生了，她同老太君一样，都拥有一双天生的桃花眼，模样甚是好看，深得姥太爷和老太君的喜欢。 他们在京城过了两年的太平日子，本以为日子会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老太君也尽心尽力的抚养一双儿女长大。可没想到，有一天老太君的妹妹却突然来了京城投奔老太君，说是被家里人逼迫要嫁给县太爷做小妾，可是她不愿意，于是就逃离到京城来找自己的姐姐。 老太君和她的这个妹妹感情并不算深，因为妹妹从小就受到家人众心捧月般的宠爱，而老太君永远都是被她欺凌的那一个，可奈何老太君心软，便收留了她，将她留在了府里，可这也成为了一切噩梦的开始。 自从老太君的妹妹居住在齐府之后，府里便接二连三的会有许多怪事发生，有时是不见一些东西，有时是晾在院里的衣裳会莫名其妙的沾染上血迹，怎么洗都洗不掉，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府里开始莫名其妙的死了几个丫鬟。 起初都是一些小事，老太君虽心中疑惑，但到底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后来死了几个丫鬟，她却不得不正视起这件事情来。于是在她派人去查这些丫鬟的死因之时，更严重的一件事情发生了，姥太爷的弟弟突然也惨死在了府中。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府里一度乱做了一团，一连好几日，都闹得人心惶惶的，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齐雨裳却突然失踪了，姥太爷和老太君一下子就急了，慌忙派人四处去寻找她的下落，可是无论怎么找，都没能将齐雨裳给找回来，一直到这时，老太君才不得不将怀疑的目光对准了自己的妹妹。 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君就是直觉这些事情都与自己的妹妹有关，可又苦于查不到证据，便也拿她无可奈何。最终在老太君终于忍受不了思念女儿的折磨下，将她的妹妹给赶出了齐府，可即便是这样，她的女儿却也还是没能找回来。 后来老太君便开始时不时的惦记起长安街的糖葫芦，因为那是齐雨裳最爱吃的糖葫芦。 常嬷嬷看着陆芊芊问道：“不知老奴可否问一下，陆姑娘的祖上，可有姓齐之人？” 陆芊芊看着常嬷嬷摇了摇头。“芊芊的祖上，没有姓齐之人，但是芊芊的外祖母却是叫裳儿，只是她叫陈霓裳，是市井出生。” 常嬷嬷听后，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可一旁的齐荣却还是不肯死心，继续问道：“那芊芊姑娘可知自己外祖母的身世？” 陆芊芊咬了咬下唇，略微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娘亲还在世时，曾对芊芊说过，外祖母家……曾是以卖猪肉为生的，后来外祖母的父亲死后，外祖母便以一纸卖身契，卖给了外祖父做妾，而后才有了娘亲和芊芊。” “陆姑娘，您的娘亲是出生于赵家吧？”坐在一旁的国公夫人突然开口问道。 陆芊芊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这位漂亮的妇人，微微点了点头。 国公夫人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之后，只是冲她礼貌的笑了一下，并未再多问什么。 倒是沈长漓突然看着常嬷嬷问了一句。“常嬷嬷口中老太君的妹妹，可是镇远将军府的老夫人？” 沈长漓这话一出，常嬷嬷的脸色不由得微微变了一变，最终还是看着他点了点头。如今常嬷嬷知道陆芊芊并不是齐雨裳的后人之后，情绪明显要比之前平稳了许多，她没有再开口询问陆芊芊关于她祖上的事情，自然也是没有再去怀疑她是齐雨裳的后人了。 今日来到荣显国公府，除了最开始他们对陆芊芊所说的那些事情，之后便再无人提及这件事情了，一直到齐荣送沈长漓和陆芊芊离开荣显国公府，都感觉好似那些事情从未曾发生过一样。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沈长漓继续闭目养神着，可是陆芊芊的心，却是怎么都没能静下来，直到此时，她也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身世来。从她重生以来，身边好似接二连三的总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总会有人想要了她的性命，起初她以为在宁国公府，只有二奶奶容不下她，可直到她遇见淼儿之后，她的心中便开始有所怀疑了。 以二奶奶的本事，身边是绝对找不到像淼儿那般武功高强的丫鬟的，她是二奶奶的外甥女，二奶奶究竟有几斤几两，至少这个她还是知道的，否则她也不敢就那般公然与二奶奶翻脸。 可如此一来，这其中就出现了一个问题，那淼儿是谁？又究竟是谁派来杀她的人？还有今日在荣显国公府听到的这些事情，他们好似都在告诉她，她与多年前失踪的齐家小姐有关，难道她的样子，当真同齐家小姐十分相似吗？若是如此，那岂不是外祖母，很有可能也不是陈家的孩子？ 想到这里，陆芊芊觉得自己的脑子里面乱糟糟的，竟是理不出任何一丝的头绪来。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沈长漓，轻声叫道：“七表哥。” 沈长漓睁眼，转头看向她的方向问道：“怎么了？” “七表哥，你说究竟是谁一直想要杀我？”陆芊芊白着一张脸，好似就连精神状态也不算太好。 沈长漓的眼神微微闪了闪，最终他还是说道：“别想太多，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陆芊芊点了点头，没再看他，而是学着他方才的样子，靠着马车闭目养神了起来。 沈长漓看了她一眼，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他的眉头紧皱着，好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其实从今日常嬷嬷说出那件事情之后，他就隐约猜到，老太君的女儿，很有可能就是陆芊芊的外祖母，因为玉树查出来追杀她的那一批人，和镇远将军府有关。起初他并没有想通这其中的关系，他不知道镇远将军府的人，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的除掉陆芊芊，可是直到常嬷嬷告诉他，镇远将军府的老夫人是老太君的妹妹之后，他才觉得所有的事情，开始变得豁然开朗。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还只是他的猜测而已，并未得到证实，他也不敢贸然将此事告知陆芊芊，或者荣显国公府的人，万一事情并不是如此，那情况可能还要要糟糕很多。 一路无言，马车似乎行驶了好久，却仍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沈长漓从睡梦中醒来，终于开始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掀开马车的车帘，朝着外面望去，却发现他们的马车不知何时，竟然驶出了城外。沈长漓暗叫一声糟糕，急忙站起身来，朝着马车外走去，却发现原本该坐在马车外的玉树，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只留下一匹马儿，带着他们不停的向前奔跑着。 沈长漓皱着眉头，一把攥住了马匹的缰绳，可马儿却突然像是受惊了一般，猛的朝着前方的树林里狂奔了起来。 马车突然的加速，将坐在里面的陆芊芊给惊醒了，她睁开眼睛，发现沈长漓不在马车内，于是她立刻慌慌张张的跑到马车外，却发现沈长漓正死命的攥着马匹的缰绳，好似要将马儿给拉住一般。 “七表哥！”陆芊芊惊叫一声。 “快回车里去，外面危险！”沈长漓的声音比平日里要清冷了许多。 陆芊芊听后，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他们所行驶的这条道路，并不是回宁国公府的路，看起来就好似出了郊外一般。此时就连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树林里面一片死寂，连鸟儿的叫声都没有，看到此种情景，她的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丝恐惧感来。 “快回去！”沈长漓再次冷冷的开口。 陆芊芊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朝着他走了过去，在他的身旁蹲了下来。 “你来这做什么？”沈长漓的眉头比方才皱得更深了，他的手心里慢慢开始渗出一丝血迹来，陆芊芊看着骇人，急忙抬头看向他，却发现不知何时，他的额头上已经渗满了汗水。 陆芊芊立刻就慌了，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他，沈长漓回头看了她一眼，却突然将手中的缰绳给松开了，他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沉声说道：“这马儿攥不回来了，看来我们只能跳下这马车了。” 陆芊芊心中一惊，看着马儿奔跑的这个速度，若是此时跳下去，人必定是会受伤的，况且沈长漓先前受伤的伤口还未痊愈，若是再次牵动了伤口可怎么办？在这荒郊野岭的，又没有人路过这里，他们即使是想要找个落脚的地方都难。 她还在一旁胡思乱想着，可沈长漓却根本没打算再给她犹豫的机会，一把抱住她就往马车的一旁跳去，他们的身子从马车上跌落了下去，一直往前滚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 沈长漓将陆芊芊给护得极好，他的一只手牢牢的将她的头给按进了自己的怀里，若不是他们的身子终于停了下来，陆芊芊根本就没办法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她抬起头朝着沈长漓望去，却发现沈长漓双眼紧闭，嘴唇发白，竟是已经晕了过去。 她心中一惊，急忙伸手摇着他的身子。“七表哥！七表哥！” 恐惧一点一点的占据了她的整颗心，她立刻从沈长漓的身上爬起来，企图翻过他的身子，去查看他背后的伤势，却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刻，身子突然间就僵住了。 第75章 陆芊芊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凉, 一把明晃晃的剑, 就那么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谁？”她努力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却发现自己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 “要你命的人。”背后那个声音冷冷的说道。 这个声音陆芊芊认得出来，正是之前想要谋害她性命的淼儿。 淼儿说完之后，陆芊芊明显感觉脖子上的剑微微动了一下，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身子突然就朝着一旁滚了出去。 “快走！”不知何时倒在地上晕过去的沈长漓突然就醒转了过来, 她奋力将陆芊芊给推到一旁之后，又急忙站起身来与淼儿打斗在了一起。 沈长漓虽身上有伤, 但是对付一个淼儿却是绰绰有余, 只见淼儿手中的剑三两下的便被沈长漓给夺了过去，沈长漓反手一脚就将她给踢倒在地, 趁着这个空档之际，他急忙朝着陆芊芊的方向跑了过去, 伸手搂住她的腰身，两人就朝着树林里窜了进去。 淼儿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便已经看不见陆芊芊和沈长漓的身影了，就在这时，又有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给我去树林里搜，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二人给我找出来！”淼儿赤红着一双眼睛，咬牙说道。 那几个黑衣人应声，急忙朝着树林里冲了进去。 沈长漓搂着陆芊芊，一路朝着树林里跑着, 陆芊芊脸色煞白，不知该往哪躲，只能跟着沈长漓漫无目的的朝前跑着。 跑了一会儿，沈长漓的一条腿，突然就跪在了地上，连带着将陆芊芊的身子也往下压了压。 “七表哥！”陆芊芊惊声叫道，急忙朝着他望了过去，却发现他的背后已经被血水给染湿了，好似是还未痊愈的伤口，裂开了。“七表哥，你的背！” 沈长漓伸手一把捏住她的胳膊，微微摇了摇头，他苍白着嘴唇对着她说道：“天就快要黑了，我们要找个地方先躲一躲，否则被那些人找到，恐怕就没命了。” 陆芊芊红着一双眼，眼看眼泪就要从眼眶里掉落了下来，她努力的将沈长漓从地上给扶了起来，把他的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肩上。“七表哥，我扶着你走。” “好。”沈长漓有些虚弱的冲她笑了笑。 两人一路朝前跑着，终于在临山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洞口，陆芊芊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扶着沈长漓跑了进去。 进洞之后，沈长漓左右看了看，发现这个洞口里十分的杂乱，地上甚至有许多野物的残肢，全都腐烂在了洞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臭喂。陆芊芊极力忍住，才没让胃里吃的东西全给吐出来，她小心翼翼的扶着沈长漓走到一块稍微来说比较干净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七表哥，这个洞口……”陆芊芊看着那一地的残肢断骸，又朝着洞口内张望了一番，总感觉这洞口看着让人渗得慌。 沈长漓对着洞口内打量了一番，随后拉着陆芊芊的胳膊说道：“这洞口暂时是安全的，只要别生火就行。” 陆芊芊咬了咬下唇，看着快要暗下来的天色说道：“这天马上就要暗下来了，若是不生火，晚上会不会很冷？” “若是你觉得冷，那晚上便靠在我怀里睡。”沈长漓眯着眼睛看着洞口外面说道。 听他这般说起，陆芊芊不自觉的有些微微脸红，可她很快便记起了沈长漓背后的伤势。“七表哥，你背后的伤！” 说着她立刻绕到沈长漓的身后，伸手就要去扒他的衣裳，却被沈长漓给一把抓住了手腕。“芊芊，你……”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见陆芊芊猛的缩回了自己的手。“七、七表哥，对、对不起。” 方才她因为着急沈长漓伤势的缘故，既然一时忘了男女有别这件事情。陆芊芊有些后悔的低下头，默默的攥起自己的裙摆，伸手就要将裙子给撕了。 沈长漓皱着眉头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七表哥的伤口若不及时包扎起来，那血就会不停的往外流，这里又没有其他的东西，芊芊便只能撕自己的裙子了。”陆芊芊红着一张脸说道。 好在天色太暗，沈长漓也未察觉到她的神色。 听完她的话，沈长漓原本想要拒绝，可陆芊芊执意要如此，他便只好解开腰带，将后背上的伤口给露出来。背后的伤口的确是裂开了，但好在裂得不算太深，只是流了很多的血。陆芊芊没有一丝犹豫，扯开自己的裙子，便开始包扎起沈长漓的伤口来。 这些事情在她上一世，都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每次被二奶奶给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她便是这般替自己包扎伤口的，于是她的动作明显要熟练很多。 沈长漓一直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她包扎好伤口，将布条给打了一个结，他才立刻将衣裳又给穿好，将腰带也给系了起来。 陆芊芊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裙摆，随后准备朝着洞口外面走去，可沈长漓却是急忙叫住了她。“芊芊！” 陆芊芊回头看向他。 “你究竟是谁？”沈长漓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陆芊芊的身子猛然一僵，心里“咯噔”一下，可随后她又装作镇定的样子，轻声说道：“七表哥，我是芊芊呀。” 沈长漓没有答话，而是静静的看着她转身走了出去。 夜幕降临，那群黑衣人并没有找到他们的身影，淼儿气急败坏的吩咐那群人继续找，而她自己则是朝着城内的方向而去。 此时在城内，玉树也带着临风一起找寻着陆芊芊和沈长漓的下落，原本他今日只是看到一个可疑的人，微微愣了愣神，却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惊觉自己竟然已经站在了一旁的街道上，就连马车也不见了踪迹，他心中惊骇，急忙找来临风，带着几名暗卫一同寻找着他们的下落。 陆芊芊去而复返，洞口里黑洞洞的，她凭着记忆朝着沈长漓的方向走着，在她刚走到他近前的时候，沈长漓便伸手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陆芊芊心中一惊，差点就要叫出声来，却被沈长漓一把给捂住了嘴巴。 “今晚我们便在这里将就一晚吧，虽然这里的味道实在难闻，但是好歹比外面要安全。”沈长漓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陆芊芊急忙点了点头，被他的气息喷洒在耳朵上，她不自觉的感觉到一阵的心痒难耐，可在这种地方，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去想太多其他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陆芊芊是在沈长漓的怀里醒过来的，当她醒过来的时候，沈长漓早就已经醒过来了，他还是保持昨天晚上的姿势没有动，只是眼神却是警惕的望着洞口外面。 陆芊芊站起身子，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迷迷糊糊的看着沈长漓，轻声叫道：“七表哥。” 沈长漓朝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坐在这里等他，他去外面看看，于是她便果真乖乖的坐在那里等他。 沈长漓出去之后，没过多久，他便带着玉树和临风朝着洞内走了进来，陆芊芊见到他们俩，立刻高兴的站了起来，急忙朝着沈长漓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