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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雅盯了她一会儿,婉转道:“当初你不愿意走妈妈替你安排的路,一定要做现在的工作,妈妈依旧觉得不妥。但在婚姻问题上,总算是选对了一回。既然你做不到全然靠自己,那总要为以后的生活,留点倚仗吧?” 秦卿微怔:“什么意思?” “趁你们现在……”林雅说,“感情好,早点要个孩子。” 心脏像被人重重掐了下。 秦卿非但没有和大人讨论这种事情该有的害羞,反倒是听出了“这个孩子”,在林雅的概念里,和她自己,没有任何区别。 蹙了蹙眉,秦卿有些莫名不耐烦起来,语气也不再同先前一样,有些冲地对林雅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看着办的,不管是感情还是工作,我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所以你的工作,能养得活自己?”林雅淡漠问她。 “我的工作怎么养不活自己了?!”秦卿忍不住抬高了音量,“在你们眼里不值一提的工作,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 “你裙子上的胸针,耳朵上的耳钉,”林雅依旧平静,“一整年的工资,买得起吗?你喜欢的那些珠宝,是光做这份别人都惦记的工作,就养得起的爱好吗?” 脸唰地一热,像被人狠狠打了记耳光。 的确是买不起。 但她同时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乎的人,要像这样故意给她难堪。 莫名委屈涌上来,秦卿嘴硬告诉她:“这不一样。” 这不一样,这是她和齐言洲的秘密,也是齐言洲给她的约定,对她来说有不同的意义。 林雅只以为她不想承认现实,轻叹了声,又说:“卿卿,妈妈也是为你好。你爸爸那边……”话音微顿,林雅盯着她的表情,“秦灼就算再离经叛道,秦氏也不会到你手上的,你明白吗?” 耳边轻嗡了一瞬,像是有种小心维护的脆弱窗纸,终于被人毫不留情戳破。 秦卿回视她:“那您知道我换牙是几岁吗?知道我其实一点都不爱吃香葱吗?知道我第一次来大姨妈又是什么时候吗?” 林雅一愣,唇嚅了嚅,没说话。 “您也不要觉得我不知道不明白,”秦卿突然自嘲似的笑了声,“老爸是宠着我。但那点‘宠爱’,更多的是希望我不要去争不要去抢,最好能把我养成个什么都依赖家族的废人。” “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清楚,也不代表我真的不在乎。”秦卿攥紧搁在膝上的指节,声音不自觉地低下去,话音也带上轻哽,“而是始终……还对你们有期待。” “但的确像您说的一样,”牙关紧了紧,秦卿说,“我不应该再那么天真了。” “至于您的那些‘建议’,”秦卿顿了下,“您和老爸生我的时候,也没和我商量过也没征求过我的同意。所以以后我要做什么,你们的意见,对我来说也毫不重要。我也不会再在意。” “这些话,”强行咽回喉间哽意,秦卿站起来,绷着脸垂眼同她说,“我是替16岁的秦卿说的。” “她当年不敢也不想说,今天,我替她说。” - 工作日中午,置地广场西侧的小喷泉边,早已稀稀落落没几个人。 秦卿坐在长椅上,包包搁在腿边,任由自己没出息地把低声抽噎藏在喷泉水声里。 她并非害怕被人否定,只是害怕被自己在乎的人否定。 那种被亲近的人视作无用的感觉,在她这儿会被无限放大。 每次林雅用那种无奈又失望的眼神看她时,她就觉得自己仿佛……一无是处。 别人都以为她骄纵任性高高在上,但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怯弱得像个蜗牛。 自以为把那点小心思藏在壳里,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她本质就是个胆小鬼。 喜欢的东西不敢说,不敢要。 喜欢的人……也不敢承认,不敢面对。 别扭得,连她自己都觉得讨厌。 也难怪林雅会不喜欢她。 也难怪秦泽恩,待她的真心总是乏善可陈。 热意仍旧氲成水汽涌出来,秦卿又抬手胡乱抹了一把眼泪。 一双系带特殊又熟悉的黑色牛津鞋,却踏进模糊视野里。 秦卿愣住。 来人到她面前,错膝半蹲,话音轻缓地问她:“又哭了啊?” 哭声骤歇。 和暖沉香味,混杂着浅淡清苦的烟草气,即便呼吸不畅,依旧熟悉得让她怔然。 秦卿抬睫看过去。 阳光斜斜投射到他脸上,一半浸在光里,一半没在浅薄阴影下。透明镜片后长睫抬着,桃花眼里有明亮的光晕,也有轻淡的阴翳。见她视线落下来,弯唇对她无声笑。 心脏在胸腔里重重跳了下。 像总有种她猜不明摸不透,又自相抵触的情绪在他身上。 却始终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 鼻尖仿佛又被覆上漫天涩意,秦卿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仿佛更觉得委屈了。 不知道是因为他这句“又哭了”,这声“又”,还是因为些别的抓不住的情绪。 勉强咽了口喉间哽意,秦卿哑着嗓子,嗫嚅着,低声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大了,还哭成这样,特别不应该。” 秦卿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期待他会怎么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