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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言洲一愣,像是觉得自己不值,许久,几不可闻地轻喃:“谢谢。” 秦灼咬了下牙。 不管对哪个,他都不是滋味。 床头立柜上的手机,却在此刻打破沉默,突然震了下。 齐言洲蜷了下指节,伸手去拿。 是秦卿,在问他:【言洲哥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都不知道我在衣帽间里藏了这么多东西。你要是还在加班不用管我,等空了再回我好啦。我就是忍不住就想先给你看看。】 几张照片,许多他们幼时的小玩意儿。 隔着屏幕,仿佛都能看见小姑娘像得了一堆宝贝,想同他炫耀,邀他欣赏的雀跃。 唇角无意识地提起来,可这上弯的弧度,又像是悬着倒刺饵钩的鱼线,轻轻一提,就扎得人刺痛清醒。 指尖悬在屏幕上许久,齐言洲僵硬地回她:【会晚一些,早点休息。】 对面却像是始终等着他的回复一样,很快说:【没事,那我等你吧。反正明天不上班。】 那声“等你”,晃得他眼眶胀痛。 他阖睫,无需费心回忆,一幕幕过往便涌进来。 他从来都知道,秦卿不是个多有耐心的小姑娘。 她不喜欢等人,也从不会花太多时间在等待这件事情上。 他们刚到一中那年,校门口有家她很喜欢的奶茶店。 但只要是排队稍长一点,她都不会多逗留一会儿。 当时,魏诠还纳闷地问过她:“卿卿啊,你不是很喜欢喝这家的奶茶吗?这也就七八个人,你就走了?” 他当时瞥了魏诠一眼,慢腔慢调地替小姑娘回答道:“我们卿卿的原则呢,就是等太久吃到的东西,太累,就没有原先要的感觉了。” 说完,还拍了拍她的脑袋,笑意懒散地问她,“是吧?” 小姑娘仰起脸抿出小酒窝,应着“嗯嗯”同他点头的样子,他至今都记得。 所以好多事,他明明从来都知道。 可他曾经却自私又矛盾地期冀……期冀小姑娘可以等一等他。 等他摆脱那些阴暗,等他挣开那些荆棘。 只是他凭什么,叫她站在原地等他呢。 又凭什么,拿他自己不舍放手的贪念和私心,将她困住。 可就算时至今日,那点妄念不仅没有消散,却滋生得更像满墙藤蔓。 他依旧自私地……不想放手。 “秦灼。”齐言洲睁眼,叫他。 “嗯。”秦灼神色不辩。 “今晚的事,”齐言洲嚅了嚅不见血色的唇,已然藏不好忐忑惶惑,声音沙哑地问他,“你能……先不告诉卿卿吗?” 秦灼愣了下,随即也猜到他的意思,但还是问他:“你想做什么?” 齐言洲想,车祸之后,小姑娘同他相处,还和先前一样亲昵自然。 所以,“以前的齐言洲”在她眼里,至少……是没那么令人讨厌的吧?所以—— “我想……再试试。”齐言洲低声重复,“我想再试试……” 试着把连住皮肉的痂掀开,试着让此时此刻,已经从泥泞里爬起来,即便身后还拖着影子,却还算明亮的齐言洲——站到小姑娘面前,试试……能不能让她,喜欢自己一点点。 - 齐言洲没在医院待多久,虽然医生说他这种强烈情绪刺激导致晕厥的情况,最好留院观察。 也怕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被秦卿闻出来,他换了干净衣服就离开了。 只是到家时,还是太晚了。 客厅一角,亮了盏落地灯,小姑娘已经窝在沙发里睡着。 齐言洲看见这一幕,那种肋骨收缩箍紧的疼痛,又像生了被啮齿的小虫,成群过境似的攀上来。 他似乎……总是晚了一些。 可能是太累了,他近到身前,小姑娘都没醒。 唇角轻抿出上翘的弧度,呼吸清浅绵长,长睫安静地覆出两片团扇似的影子。 他伸手,很想摸摸她脸。 快触到时,又蜷起了指节。珍视小心地,用指背在她脸颊上轻轻抚过。 秦卿却像是被这一下吵醒了。 懒懒地伸手,动作有些慢地捉住他手腕,弯起唇角,瓮声瓮气地小声叫他:“哥哥。” “嗯,”齐言洲仍由她捉着,心脏同时被热烫暖意和啃噬刺痛包裹,轻声应她,“我回来了。” 秦卿闻言,“唔”了声,脸颊无意识地在他指背上蹭了蹭,撒娇似的要求他:“那抱我上楼吧,走不动了呀。” 长睫却像是累得撑不开,始终没有睁眼。 也让她这话,更像亲昵的梦呓。 鼻尖无端发涩,他低声说:“好。” 齐言洲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秦卿迷迷糊糊地任由自己的心意,搂住他,脸往他心口埋。 像是觉得这样被抱着很舒服,她又哼哼唧唧地要求:“走楼梯吧,多抱会儿。” 喉结轻滚,心脏因为她的依赖泛软,又忍不住酸涩难言。 低头,在她发心上吻了下。 齐言洲小心翼翼抱着她,一步步踏上台阶。 他不知道这一刻的自己,到底被怎样的一种情绪裹住。 后悔?后悔那些一点一点把她推远的瞬间。 憎恶?憎恶那个自私卑劣,什么都不想放手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