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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望着离着远远的城楼,城墙高高,仿佛就隔绝了城外所有的人,不过一墙之隔,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那楼上,宫灯高悬,不曾见有人行走,想必帝王正和大臣们言谈甚欢。 他听恩师提过,当今天子多年力求锐兴,如今却是早就熄了那番念头,一心只求安平和悦。 前些年的永泰新政带来的祸患,从未平息,萧灵隐在家乡蜀地柳州都时不时听说恩师和拜访的好友们谈论此事,关于新党旧党之事,风云变幻,争端不止。 如今朝上浙党洛党之分,不过是延续当年的新党旧党之分,浙洛吴是三党之首的籍贯之地,此时党派之争已然不用曾经的新旧二词,而且因为曾经元泰新政时的争执,以及贬谪打击,两党皆是损失惨重,牵连人数不知凡几。 相比前些年的争端不断,近几年朝廷倒是颇有几分平和安宁之相。 只因如今的浙党之首当朝宰相于真与身为洛党之首的副宰温如成,皆是同科进士及第出身,前者为状元,旧党出身,后者为探花,新党出身,两人互相交好,不曾互相攻歼。 加上当年新旧二党多是理念之争,也是一心为国,虽波及盛大,但也未曾伤及人命。 因此这些年来,新旧两党两党虽有争端,但并不大,且互相多有谅解。 到如今,浙党洛党之首更是好友,改善了浙洛两党之间的关系;又因为立储之事,两党联合抵制媚上,拥立柳贵妃所出的四皇子的吴党众人。 萧灵隐自是知道自己恩师不愿意出仕的原因,他的恩师徐道远是当年官拜宰相,一手掀起元泰新政的范纯门下学生,年轻时便以文才颇有声名,是妥妥的新党中人。只是后来新旧两党在朝中互相攻击,恩师厌倦其中争斗,便辞官回乡,沉迷治学,一心著书,且在蜀地的官办书院内教授学生。 这些年来,虽不曾为官,但在文坛上的名声却是越发的大了,被时人称为川地大儒。 半山先生,谁人不知。 萧兄,你还要在这儿观灯吗我约了兮兮于今夜酒楼,恐怕是要失陪了。沈飞隔了会儿轻声道。 你去吧,我到时候自然会去我们今日过来时住的旅舍。你晚上,也少喝点酒,省的像上次那样神志不清。 知道了,你放心,我晚些时候,也会回去。 那我走了。沈飞道,临走之前又悄悄在萧灵隐耳边出声,子瑜兄,我发现后边一个小娘子可是一直在偷看你,恐怕是看上你了。 萧灵隐一愣,想要骂几句,这沈飞也太过不拘小节,尽说些糊涂话。 转身一看,沈飞已快步走地远远的,临了还不忘转身笑上一笑。 远处的灯火亮堂堂的,街道上的小摊贩依旧叫卖着,酒楼里的客人饮酒吃饭,堂中歌姬们婉转的歌声,字真韵正,伴着这夜间的风,忽的便传入耳中。 萧灵隐淡淡一笑,或者这尘世的喧嚣繁闹,才让自己这颗浮躁的心慢慢地沉了下来。 他站的地方,因不是观灯的好地方,人少偏僻,倒是挺清净的。 元宵月圆,星河暗淡,春意非浓,忽深忽浅,间夹寒意。 转身向前又走了几步,来到河边,望着河上飘过的游船,倒是突然就糊涂了。 又能怎么样呢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萧郎!萧灵隐转身而望,便见屋檐下转角处依站着个俏丽的小娘子。 秋水眸,冰玉骨,本为明月姿,偏生娇媚态。 妆容清减,乌发轻扬,上披山茶红罗衫,下盖梅纹半褶裙。 凝然愁望,欲语未语。 萧灵隐是惊疑的,他并不认识这位娘子。 但他又隐隐约约感知到这位娘子恐怕是认识自己的,而且有很多话想对自己说。 阮流珠向前轻走了几步,姿态袅袅。 萧灵隐却觉得这人行止举动总添了几点支离破碎感,她看自己的目光,透过了时光,带着浅浅沧桑,仿佛在看另一个人。 萧郎,我此番前来,唯独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要相信阮流珠说的有些挣扎,先是平稳,后则是难以启齿。 不要信朝中的三皇子,他实非明君之才。 萧灵隐反问道:你是谁我未曾遇得你过 我,我只是个无名之人,不值得你记挂阮流珠听闻此言,柳眉蹙着,眸间泪光点点,她便道,我知道,你不信,你也觉得奇怪,我为何识得你。 前些日子,我夜间偶得一梦,仿若过了一生。梦中有多人,我是在梦中认得你的。阮流珠轻声道,又偷偷看了面前这人一眼。 唉唉唉,竟然还是生的这般英俊非凡。 她与这人,多少年没见过了。 她是做过改嫁的痴梦的,然而终是容不得。 既曾为太子之妃,怎能嫁臣子为妻。 更何况,面前这人,从未喜欢过自己,他对自己不过是怜悯罢了。 她晓得的,那些痴望早已在细碎黯淡的时光中慢慢冲散了,忽而忆起,仿若隔日。 我并非是在骗你,说些痴言妄语。阮流珠见面前这人神色微茫,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心怀大志,胸中满是抱负。只是三皇子真的不是明君,他会误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