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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王的嫡长子中,唯有魏嗣王与德平郡君年岁相仿,魏王对此事的拒绝,无疑打碎了馆陶公主精心编制的未来。若是此事捂得严严实实,馆陶公主顶多将罪过全怪到当利公主身上,偏偏东昌县主撞破了此事不说,赵王大概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刻意将此事传得人尽皆知,馆陶公主的性子本就有些偏激,将脸面瞧得很重,迁怒魏王实属正常。 沈曼知晓女儿目光长远,嗔怪之余,也有些暗暗的担心。 圣人虽有七位公主,热衷政务的也有三四个,真正能在立储这等大事上说得上话的却只有大公主当利和三公主馆陶——前者是圣人偏疼,后者是圣人做脸。 魏王籍籍无名的时候,当利公主很可能会下注,眼下魏王如日中天,以这位大公主的谨慎,必定会和魏王保持距离。若是再搭不上馆陶公主的线,公主甚至后宫的助力,他就别想指望了。 与臣子走得太近,叫做结党,与兄弟姐妹走得近,却是友悌。魏王想做皇帝,自然不可能在这时候弄得自己成孤家寡人……唉,皇长子的分量,确实比七个公主加起来再翻十倍都重。 沈曼和秦琬母女俩亲昵咬耳朵的做法,自然也落入了旁人的眼,对这等“不合规矩”的感情流露方式,鄙夷不屑的自然是少数,更多得还是打心眼里的羡慕。站在远处,盛装华服的韩王妃见状,轻叹一声,侧过脸来,异常认真地对身旁的五公主新蔡说:“五儿,你看看代王妃,再看看陈留郡主,日子谈不上难捱。咱们做女子的,总归要有个一儿半女傍身,膝下荒凉,并不是什么好事。” 韩王为娶所爱,逼死未婚妻,圣人虽对此勃然大怒,却也存了一两分慈父特有的心思,觉得儿子年少不懂事,为美色所迷。故他赐死魅惑儿子的邱大娘子,将邱家一削到底,竭力补偿蔡家后,便为儿子挑了一位美艳绝伦,祖上却籍籍无名,不过乡绅一流,生父也只是从六品上吏部员外郎的王妃,心道娶了房又美丽又贤惠的妻室,过段时间再给他个实职,专心办事,这孩子总能懂事了吧?谁料韩王转头就纳了邱二娘子为孺人,对之大加宠爱,颠倒尊卑,全然不顾发妻的体面。 韩王妃出身小门小户,家世比妯娌低一截,起初对韩王很是惧怕,贤惠到从不敢说个“不”字,却仍旧被韩王冷落,被邱孺人陷害,什么落水,小产,禁足……轮流来了个遍。待到生死边缘滚了一圈,半只脚从鬼门关收回来,韩王妃也想通了,韩王来她这儿,她就努力嫖一嫖他,生个儿子。韩王不来,她也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每天变着法儿换昂贵的衣服首饰穿戴,走出去永远光鲜亮丽。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招邱二娘子来打一顿;大哥儿若有个头疼脑热,她也喊邱二娘子来跪几个时辰;韩王为了邱二娘子朝她大喊大闹,那就更简单了,魅惑主子,继续罚!反正她扮贤惠也得不到韩王的敬重,还不如让自己过得舒服,她有儿子傍身,还有圣人撑腰——韩王宠妾灭妻天下皆知,几个兄弟都盯着呢,这边她刚被禁足,那边宫里就能得到消息,将李惠妃申饬一通,何乐而不为? 与明艳动人,灿若朝霞的八嫂相比,新蔡公主犹如一块坚冰,整个人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偏偏她的容颜又是极盛的,完全配得上“冷若冰霜,艳若桃李”八个字。 不是嫡亲的姑嫂,又一冰一火,性子看上去完全是两个极端,偏偏这几年越走越近,好得和一个人似的。 新蔡公主原本就有些孤高,不怎么爱理人,初嫁人的时候柔和了些,这些年却越发冷漠,也就韩王妃能与她说得上话。 在挚友面前,新蔡公主也不隐瞒,但见她冷笑一声,字里行间都透着数不尽的恨意,声音冷得能掉冰渣子:“柔娘,我知你为我好,可要我给易铭生儿育女?做梦!他以深情骗我,让我倾尽一生勇气,差点当了他们易家的生育工具。既然如此,我就要让他血脉断绝,爵位无人继承!” 少年郎君,文采斐然,英挺俊朗,进退有度,更难得的是对她一片深情。他就像一道阳光,照进了她充满阴霾的内心,让无时无刻不渴望着逃离窒息宫廷的她鼓起勇气,第一次恳求高高在上,一年也见不到几面的父亲,让她嫁给易铭。结果呢?骗她的,全是骗她的!什么美好相遇,一片真心,生死相许,只是为了骗得公主下嫁,多生几个生来就能被封爵位的孩子! 韩王妃听了,浑然忘了自己刚才的话,同仇敌忾起来:“易铭衣冠禽兽,死不足惜,偏偏他仗着咱们的交情,搭上了韩王的线,实在可恨!” 第一百零七章 两对怨侣 听见易铭借着自己攀上了韩王,新蔡公主的芙蓉面上登时凝出厚厚的冰霜。 她的生母不过一介宫人,因她的出生才封了婕妤,重大场合能露脸,平日请安能捞张椅子。若她生得时机巧一点,譬如鲁王,做了圣人登基后得到的第一个孩子,说不定还能多得圣人几分青眼。偏偏她运道不好,前头出生得是李惠妃之子韩王,排后头得则是穆皇后所出的太子和刘华妃的独女湖阳公主。 夹在这群生母既有位份又有宠的皇子皇女中间,新蔡公主只能低头再低头,想要什么都不敢说,只能等圣人和穆皇后想起她后赏些好东西,没有挑挑拣拣的道理。襄城公主仗着年长教训她,湖阳公主幼时调皮欺负她时,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端着高傲不可侵犯的姿态,不让人轻蔑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