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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脸沮丧,眼中满是祈求,看上去可怜极了,高盈见状,忍不笑了起来,秦琬亦眉眼弯弯:“我说开个玩笑罢了,你也太当真了吧?” “这——”隋辕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我分不清楚真话假话,所以别人说的话,我一般都会信。”大概明白秦琬等人会想歪,他连忙加上一句:“信归信,他们说什么,我很少照做!这是阿娘说的,不知道真假也没关系,回去问她就好了!”说罢,颇有几分自得地看着秦琬,竟对自己“很听从母亲的话”这一点洋洋自得起来。 秦琬和高盈交换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又好气又好笑。 当利公主何等伶俐的人,怎么就生了隋辕这么个实心眼的儿子?难怪当利公主疼他疼得和什么似得,实在是另外两个儿子都颇有本事,无需当利公主操心。至于眼前这个,简直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若不多看着点,被人卖了都还帮别人数钱呢! 隋辕看着秦婉,看着浮现一丝错愕,眼底也透着茫然,“我…又说错了什么?” “没,我们只是觉得,那些说你不好的人实在太可恶了”,高盈心绪激动,脱口而出,“你人这么好,他们怎么舍得这样糟蹋你的名声?” 想到之前的自己也如绝大部分人一样,觉得隋辕呆、傻、出格、娇气,占着当利公主的宠爱挤兑兄长,她简直无地自容。 隋辕没明白高盈复杂的心绪,听见她这样说,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又摸了摸后脑勺,不解地说:“那些人没说错啊!” “啥?” “他们说的那些事,我都干过。”隋辕掰着指头,一一算给他们听,“斗鸡被骗钱,赌马被下套,淘来的东西是赝品……砸过别人的店,打过卖假货的人,赌输了脱……” 秦放见他越说越不像,咳一声。 隋辕回过神来,也不再说自己的丰功伟绩,只见他的眼神上下飘忽,不敢看秦琬和高盈,弱弱地说:“总之,那些事情,我的确有做……” “佛口蛇心、欺世盗名的人,天下多了去,如你这般拥有赤子之心的人却极少,你莫要觉得自己不好。”秦琬挺喜欢隋辕的,心道如果自己有个哥哥,又是隋辕这般的性格,两兄妹才能投契吧?若都是千伶百俐,心有九窍的,关系未必亲厚的起来,当然了,襄熙是特例,像他那种世事看的无比透彻,感情又充沛到会被许多小事伤害,矛盾复杂到极点的人,实在不多见。 高盈与秦琬能成为朋友,思维自然有相似之处,此时已是同样的想法——她的两个兄长都是自私自利,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若她能有个隋辕这样心思纯良,什么都想着她,遇到事情也会为她出头的哥哥,一定非常幸福吧? 晏临歌静静地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尽力淡化自己的存在感,试图让几位贵人忘记他的存在。 他身份卑下如同微尘,知道的越多,往往死得越快。 秦放知晓晏临歌的心思,趁这三人的谈话告一段落,便问:“咱们……先去春风得意楼?” “别走正门,咱么去晏琴师的房间!”秦琬干脆利落地说,随即望着晏临歌,微笑道,“晏琴师,你经常在春风得意楼弹琴,士子们的言论想必听了不少吧?不知哪些文采斐然,哪些又生得一双利眼,一张巧嘴,针砭时弊,酣畅淋漓呢?” 晏临歌欠了欠身,恭敬道:“士子们皆有大才,临哥没读过多少书,听不出谁好谁坏,只觉自身浅薄无知。” 隋辕听了,笑声嘟哝:“”读书也没什么好的,我看着哪些之乎者也就头疼,将书一扔,还不是照样过? 高盈好学不倦,最听不得有人贬低读书求学,闻言便看了隋辕一眼,评价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读书三分努力,七分天命,强求是求不来的。”隋辕也知道自己有点儿站着说话不腰疼,加上文采见识还不如秦琬、高盈两名女郎,免不得有些心虚,连忙拉秦放出来垫背,“我和他都一样,一样。” 秦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愿和隋辕一般见识。 他曾经也很想求学,很想上进的好么?只可惜这十年来,他都忙着自污,与周红英母子斗智斗勇,生生将自己给荒废了。好容易代王回京,给他请了名师大儒,终于满足了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奈何习惯成自然,拥有了优渥的生活后,他是真的不想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求什么上进了。反正他也没什么大的目标,就想着得个爵位安心过小日子,既是如此,将字练得端正一点,读书人都知道的典籍读几遍,不至于贻笑大方,不能见人,也就够了。 秦琬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视线投向晏临歌,笑道:“听不出好坏也不要紧,你平素见这些举子,谁被众星捧月,簇拥在其中,又有谁一旦说话,大家都不自觉地静了下来,哪怕与他争论,也有些底气不足?” 她的眼神很清澈,笑意盈盈,没半点阴霾,却透着一般不容拒绝的意味,放佛再说—我知道你在风尘中混久了,做事总想着面面俱到,谁都不得罪。我呢,也不在这点小事上强人所难,不要你点评,只让你陈述事实,这总可以了吧?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好似一切念头都无所遁形,晏临歌不自觉地低下头,语气越发恭敬,却不知为何,掺杂了一丝自己都不明白的软绵和心虚:“虽不知其名,却知其形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