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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琬早就听闻过邓疆的大名,对其印象非常不好,此人能做到尚书右仆射已经很让她吃惊了。不过人嘛,总会有些优点的,指不定邓疆虽然贪财又短视,在揣摩圣心方面却很有一套呢? 当然了,她也不否认裴熙说得实在很有道理,所以她轻轻地笑了笑,柔声道:“老天爷一向公平,我既然‘受了委屈’,少不得在别的地方给补回来吧?我赌魏王会选邓疆。” 裴熙嗤了一声,不客气地说:“我也赌魏王会选邓疆。” 见这两人都望向自己,祁润连连摇头,和躲什么似得:“你们别看我,我也这样觉得。”没办法,实在是圣人的举动实在太有迷惑性了,又是宠幸蓝昭仪又是拔擢邓疆的,很容易让人想到汉武那般年轻时英明,年老就有些糊涂,幸奸妃亲佞臣的帝王。 魏王又不是圣人喜欢的儿子,即便不对圣人有怨,也不见得能以公平客观的眼光去看待圣人。唯有裴熙、卫拓这等深谙人心,游离于局外的人,才能拨开重重迷雾,窥见圣人的真实用意。也唯有秦琬、祁润这等对圣人印象极好,不存半点偏见,又对裴熙信服至极的人,才能一字不落地接受他的说法。 “对了,说到张相,”祁润被秦琬和裴熙盯得有些害怕,灵机一动,转移话题,“再过半月就是张相举办的花会,我有幸接到了一张请柬。” “哼,老奸巨猾。”裴熙不悦地说,“你是去当陪客的,谁不知道张敏家的花会每次都是相看的好场所,这次直接就是为卫拓开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凡夫俗子 提及卫拓,秦琬忍不住叹道:“这可不就是所有人都认为‘不配’,生生把人逼死的典型么?” 若不是卫拓步步高升,前程远大,成为户部尚书后又有了纳妾的资格,偏生家中几代单传,他又没儿子,世家勋贵也不至于一窝蜂地涌上来让他纳妾。廖氏本就困于昔日遭遇和流言蜚语,夫君的温言抚慰不能让她的内心平静,只有儿子才能让她得到安宁。她不顾病弱的身体,逼着夫君与她生个儿子,卫拓的体恤换来得只是以死相逼。好容易得偿所愿,却一路磕磕绊绊,怀胎七月时挣命生下了一个瘦弱不堪的男孩,听见自己为卫家传承了香火,方含笑而去。 秦琬不喜廖氏自怨自艾,却也觉她可怜可悲,半辈子都活得不像样。只可惜像她这样想的人太少太少,众人听闻廖氏故去,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与卫拓不配的女人总算死了”,第二反应便是寻媒婆上门说亲,天花乱坠,甜言蜜语,还拿死人做筏子,比如“卫大人儿女年幼,需人照顾”之类的理由,想让卫拓尽快成亲。好在卫拓重情重义,愿意为发妻守着。只不过呢,他家的情况有些特殊,人丁稀少到连一个有身份有地位,能帮他教养儿女的女性长辈都找不出来,难不成小主子还让奴才带着?别开玩笑了!真为廖氏守三年,他的公务又繁忙到经常回不了家,旁人就该说他的女儿没教养了,更别说儿子的开蒙问题。无奈之下,三年只得缩成一年,饶是如此,体恤下属又热爱做媒的张相还要帮忙,理由也很正当——婚丧嫁娶不得马虎,你若真守一年再看,六礼来去,大半年时光也就没了。还不如我提前小半年帮你看好,让他们家准备着,到时候流程一走,速度不就快很多么? 张敏是个聪明人,他从没想过让自家女孩填这个坑,只是想做个冰人,卖卫拓一个好,让卫拓日后照拂张家子孙罢了。正因为如此,卫拓才不好推拒,却提了个要求——他的续弦出身不能高,父祖七品以上就别考虑了,省得活人一进门,死人连躺的地方都没了。 首相夫妇爱做媒归爱做媒,花会门槛还是很高的,但此番是给未来的首相寻个相伴几十年的妻子,张敏岂能不谨慎?为了不让人说他自降身份,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儿索性将今科举子全部邀了一遍,顺带也暗示同僚们,多带一点亲戚家的女孩过来,一穷二白,出身地方的表小姐们就算了。最好是三代居于长安,有据可查,父兄又是***品小官的——卫拓不想续弦门第太高不假,也不能真给他挑个白身啊! 裴熙可没秦琬那般好心,听她叹廖氏,冷笑道:“自己不立起来,生生把自个儿困死,还能怪旁人多几句嘴不成?”这样窝囊的人,他连看都不愿看,对方即便跪在他脚下哀求,他也会将之一脚踢开,真不懂秦琬怜惜对方哪点。 “你呀,偶尔也怜惜贫弱一些吧!”秦琬又好气又好笑,“天底下若全是你这样的人,那才叫乱了套,抬抬手就能帮助别到别人的事情,哪怕是装模作样,也算功德一场,何况只是感慨一声呢?” 裴熙一贯不喜欢做表面功夫,闻言便道:“要做就做到底,不做就别说话,叹两声不会掉块肉,只会让人觉得虚伪。” 秦琬说不过他,举旗投降:“行行行,这个问题打住。说起来,张相家的花会,今年我倒是接到了帖子,去年怎么没收到?”虽说张敏是臣,皇室是君,后者比前者高一等,去了是赏脸,不去也没什么,但也不至于连礼数都不做吧? “张敏家什么花都有,随时都能开花会,去年风声紧,他当然不会自找麻烦。”裴熙酸溜溜地说,“卫拓的面子真够大的。” 祁润沉吟片刻,忽然问:“你们说,苏彧会不会去?” 被他这么一说,裴熙和秦琬交换了一个眼神,异口同声地说:“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