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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极为寻常的事情,放到秦琬这里,赖嬷嬷怎么就觉得两股战战,寝食难安呢? 出乎赖嬷嬷意料的,当她吞吞吐吐地将事情一提,秦琬沉思片刻,便道:“天寒地冻的,孩子走一趟也不容易,待到春暖花开,我便将他送过去。” 赖嬷嬷原先还担心秦琬不同意,让自己这个负责办事的人吃挂落,没想到秦琬这么好说话,心头的大石便落了下来,满面堆笑地奉承了几句,心中暗道不愧是皇室出身,见识肚量就是不一样。 一想到这一节,她的心又悬了起来。 县主退让得够多了,莫鸾若是再做什么,只怕没人会觉得是县主的错…… 陈妙站在旁边默默听着,直到二人独处时,才有些晦涩地说:“县主,您就这样轻易地——” 秦琬摇了摇头,柔声道:“将孩子抱过来,让我看看。” 刚出生的孩子都是一个样,红彤彤,皱巴巴,小胳膊小腿倒是颇有力气,活脱脱一个胖娃娃。秦琬逗弄着他,眼中无限爱怜,语气却十分平淡:“莫鸾的性子我清楚得很,她只会对他好,养熟他,生分我,以为这样就能戳我的心窝子。刚出生的孩子什么都不懂,由她养着也无妨,过个三五年,他记事了——”秦琬笑了笑,没再说下去,陈妙却明白她的意思。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最重要得无非这三五年,事成,则大仇得报,青云直上;事败,则远走他乡,隐姓埋名,甚至茹毛饮血,苦苦等待报仇之机。对秦琬来说,这几年更是重要,若能斗垮诸王,扶代王上位,她就是权倾天下的嫡公主,无人敢逆,将儿子抱回来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养熟也就是时间问题。即便养不熟,知晓母亲能带给他更大的利益,他也应当明白该倾向哪边。 若让魏王坐稳了帝位,魏王必会对代王开刀,秦琬不愿匍匐在魏王脚下,苟延残喘过日子,施舍对方的宽恕。如此一来,她要么逃离长安,伺机报仇,要么自我了断,落得清静,无论哪种结果,孩子放在她这里养都不是好事。 秦琬自知事务繁忙,又有许多不能告知于人的秘密,不可能将儿子放到自己的屋子里,任由奶娘、使女们进出。孩子说是说放在她身边养,至少得隔一炷香的路程,小孩子又吹不得风。秦琬也不可能一天七八回,十来回地往孩子房间跑,房门开开关关,多人进进出出,说是说爱孩子,怕是会害了孩子。 放到莫鸾那儿,想去看孩子也就是两盏茶的功夫,既然知道莫鸾不会对孙儿下手,为何要为这种小事与莫鸾相斗,白白折损了自己苦心营造出来的好名声?不过三五年,待到他记事了,该学习了,再将他接回来,也是一样的。 陈妙见秦琬拿定了主意,也不再劝,只是叮嘱道:“王爷王妃那儿,您可要说一声。” “无妨,我上一次已经和阿娘说了。”沈曼也因此重燃斗志,不再一味沉浸于安逸中,“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孩子由谁养,是即将到来的圣人万寿,苏彧和高翰若能及时回来自是最好,我看眼下这模样……罢了,祁润在鸿胪寺干得如何?” 第二百二十四章 改变命运 祁润在鸿胪寺干得如何?单看江柏的态度就知道了。 承恩公江松与江柏是嫡亲的两兄弟,年轻时,哥哥是规规矩矩的继承人,弟弟是顽劣张扬的败家子。二十多年一晃而过,兄弟俩的鬓角都有了白发,再度相逢,竟无半点生疏隔阂,仿佛二十载的时光只是在他们脸上烙了一道又一道深深的印痕,没让心底深厚的兄弟情谊风化成沙。 江柏回京后,圣人虽赐了宅子,与承恩公府只隔了两条街。但宅子先前没住人,长了些荒草,江柏回京的时候又恰好赶上腊月,事务繁多。在老夫人的强烈要求下,一大家子便先在承恩公府住下了,等过了正月,宅子打扫好了再搬出去。 两兄弟多年未见,激动不已,时常抵足而眠,追忆年少时光,分析如今的局势。自然也少不了承欢年迈的生母膝下,让白发苍苍的母亲开怀大笑,欣慰非常。 忙过正月的头几日后,江柏寻到兄长,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阿兄,我为菲娘保个大媒如何?” 江松和江柏生得颇为肖似,气质却天差地别——江松不苟言笑,不怒自威;江松却恰到好处。与江柏交谈,任何人都会生出如沐春风之感,但看着他平静而深邃的双眼,你又不会认为他是一个懦弱可欺的人,反倒不由自主地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这个比自己小了整整十岁,年少时顽劣不堪,屡屡被父亲责罚,每次都是自己护着才能逃过一劫的弟弟,竟成长到这般地步了! 江松心中感慨万千,既骄傲、自豪,又有些伤感,忍不住在语气中带了出来:“你看重的人,必定极好。” 江柏见兄长没有一丝一毫的疑虑、犹豫,亦是欢喜,便道:“此人阿兄也应当有所耳闻,便是治平十一年的状元郎,如今鸿胪寺典客属任丞的祁润。” “祁润?” “正是!”谈到祁润,江柏的神采飞扬起来,“我在西域见识的能人异士无数,自以为眼界也算广博,回到长安才知道,世间风流锦绣倒有九分荟萃西都。卫拓、裴熙自不消说,这个祁润亦是不凡。出口成章,过目不忘倒在其次,难得的是他谦虚诚恳的态度,这才是做大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