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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清露看似无关紧要,实则是一个极为关键的人物,她是维系匡敏与魏王合作的纽带,曾宪看似意气风发的一个举动,将局势都为之一覆。 想到对方有意无意地与隋辕接触,并不像个草包的举止……若说几年前,秦琬还看不出曾宪的用意,几年后,却必须将这个人记在心里。 陈妙知方才自己的反应有些慢了,为亡羊补牢,立刻说出自己的分析:“鲁王留神魏王的一举一动,见魏王府要接个小娘子进去,却又查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便指使素有纨绔之名的曾宪去试探。无论出事与否,这件事都会惊动京兆尹和金吾卫,再被御史插手一番,纪娘子的底绝对会被掀得干干净净。”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只要实行了,谁都没办法说个不字,谁料恰好被萧誉和沈淮撞见,化解了对方的计谋。 这么说来,沈淮还真是萧誉的福星,可想而知,若不是沈淮也掺合进来,幕后黑手不好对付沈淮,甚至怕沈淮为萧誉奔走,让圣人想起秦恪,将流放的皇长子给召回来,破坏京城格局。若非顾忌到这一点,萧誉岂能自在这么多年? 想到这里,陈妙不免有一种心惊肉跳之感:“平原曾氏诗书传家,卢乡侯代代都是读书人,没见有什么本事,若非和鲁王有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也就是个二流世家。曾宪喜好舞刀弄棒,不爱读书,不知被卢乡侯教训过多少次。若他真可以控制毁坏驴车却不伤人,此等身手,未必比萧将军差,那么他的坏名声……” “所以,我觉得,此事未必是鲁王的手笔。”秦琬缓缓道,“鲁王一向看重勋贵世家,轻鄙寒门。他在士林和勋贵中颇有名声,借着这些人虽能插手军权,到底缺少威望十足的任务。卢乡侯依仗鲁王才能维持家族不坠,知儿子有这等本事,岂能不为鲁王分忧解难?曾宪一旦从军,以鲁王的性子,必是不遗余力将曾宪捧起的。武将本就是如此,富贵险中求,没道理荒废一身本事不用,虚度年华的道理。”又不是受圣人忌讳的家族,需要主动上交兵权,子弟也不能出息。再说了,大夏三代帝王皆有容人之量,也没见容不下哪个大将军啊! 陈妙一直没落下拳脚功夫,自然明白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艰难,没有十足的毅力,或者旁人的鞭策,很难过这一关。曾宪既有如此本事,却籍籍无名,一直在做一个普通的,名声还不大好的纨绔子弟…… “你可别忘了,纪清露进魏王府的时候,这一位还活着。”秦琬比了一个“九”,陈妙心中一凛,明白她说得是怀献太子,“萧誉与姜家的龌龊,真正的推手,则是我的好堂兄,秦宵。” “这——”陈妙只觉荒谬无比,“魏嗣王?他弄出这些做什么?” 秦琬耸了耸肩,眼角眉梢都透着不屑:“大概是怕纪清露不喜欢他这一类的,又或是不愿意做妾,懒得花那么多功夫在讨好纪清露身上,索性来个英雄救美吧?若曾宪害得纪清露险些身死,他却为纪清露出了这口恶气。他的身份、地位、相貌又摆在那里,想让纪清露不心动,很难。”只可惜珠玉在前,除了身份外,萧誉无论是身手还是相貌、气度都远远胜过秦宵,纪清露初入魏王府,未必那么懂得遮掩,被秦宵察觉端倪,寻到机会就欲置萧誉于死地,极有可能。 谈这些无谓的画蛇添足之举,秦琬也觉得不舒服,便道:“言归正传,咱们来谈谈曾宪,再来谈谈卢乡侯。” “鲁王生母陈修仪乃是被选入宫的良家子,鲁王的母族得势便猖狂,十分上不得台面。”秦琬拿这句话做了开场,“故鲁王与魏王截然相反,他极为重视出身,对勋贵、世家处处优待,对寒门子弟却颇为苛刻。戴密一案,正是他心结的体现,却也导致他在储位之争中暂时落于下风。” 说到此处,秦琬不由感慨:“我从未见过穆皇后,却知她必定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行事也堂堂正正,爱用阳谋——魏王控制欲强,多疑刻薄,却装作无心权柄的模样,她就为魏王选了无欲无求的苏吟为妃;鲁王看重世家,她就为鲁王择了世家出身,却与娘家极为生分的宋氏为妻。” 这两桩婚事,乍一看,谁都说是天作之合。再一瞧,其间滋味如何,那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鲁王妃家里的破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她的父亲宋鸣曾是右散骑常侍,舅父李耷是冀州刺史。一个是中枢重臣,一个是封疆大吏,按理说,鲁王的势力应该很强才是。奈何宋鸣唯他的续弦,亦是他的表妹杨氏之命是从,原配李氏死得不明不白,杨氏进门有喜,七个月就生下一个男孩,与鲁王妃关系极差,鲁王妃能在这位继母手上活下来,全赖祖父庇护。不仅如此,杨氏为膈应继女,还把手伸到了鲁王府,害得鲁王的庶长女只比嫡长子小半岁。 此事一出,鲁王没脸,圣人也很不高兴,把宋鸣的位置一掳,让他专心和杨氏相亲相爱去了。王妃的正牌娘家宋家没享受到半点家族出了个王妃的好处,倒是李家赚了个盆满钵满,可问题恰恰在这里。 “人都是这样的,有好处,不能落下亲戚,一旦出了事,就不管什么亲戚不亲戚了。平原李氏到底是鲁王妃的外家,没必要为鲁王妃一个外姓人赴汤蹈火,我这几年冷眼瞧着李耷的举止,实在不像鲁王的嫡系。”秦琬缓缓踱步,分析情势,“卢乡侯一脉出身平原曾氏,与李家世代交好,但和鲁王妃又远着一层。难道为了一个出嫁女,将全家都赔上?卢乡侯的嫡长女嫁给李耷的嫡长子时,宫中可没择定鲁王妃的人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