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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沈曼说得极有道理——想要执掌一个国家,就算是秦琬也太过年轻了。若不是先帝亲手带了她一段时间。朝中又一派清明,为首的臣子们大都是忠心为国的,秦琬的能力也十分出色,不是那等仗着权势就胡来的人。才能在执政一年多的时间里,对内镇压叛乱,对外开疆拓土,没生出什么乱子。但若见她二十岁就能执掌一国,便以为自己也能做到,那就大错特错了。 按照秦恪的想法,庶子应当好生读书,长到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如先帝对待诸皇子那般,不想栽培的就封个虚职,想栽培的就分派他们去各部做事。秦琬也好逐一将事务交接,令帝国的大权得以在十余年内平稳过度,日后若是政事上有了什么难处,新皇也可询问秦琬。做弟弟的虚心求教,做姐姐的不吝教导,才是应有之义。但若是庶子不服秦琬,觉得她不过一介女流之辈,既然她二十岁的时候就能有如此功绩,那自己也能呢? 想也知道,朝政是万万不能交到这等狂妄之辈手里的,奈何男子掌权天经地义,纵然秦琬把持朝政是为了大夏好,那些人也是看不到的。他们只会觉得秦琬栈恋权势,不肯放权,就像前朝那些临朝的皇太后一样。有些固然是控制欲强盛,有些也确实是因为儿子没用。世人却是不会管这些的,一旦皇帝弱冠还未亲政,不还政的那一位就成了千古罪人。 秦恪之所以蓄诸多姬妾,为得是替沈曼生儿子,好令妻女终身有靠。之前他只是一个王爷的时候,这样是没问题的。因为庶子承爵本就艰难,更遑论王爵。一旦出了什么欺压嫡母嫡姐的事情,朝廷是很乐意撤了你的爵位,令你再无荣华富贵的。但皇帝就不一样了,皇帝就算真的欺压了嫡母嫡姐,也只有刚直一点的朝臣会进谏,更多的人还是会顺着皇帝的心意,落井下石的。 见秦恪神色,沈曼知他听进去了,微不可查地扬了扬唇角。 人往往就是这样,一旦觉得谁不顺眼了,怎么看都是不顺眼的。尤其是秦恪,他要是觉得谁不好,除非发生如流放之类的大事扭转他的印象,否则一辈子都难掰回来。 宫里的人惯会踩高捧低,有些做得明显,有些做得隐蔽。秦恪先前并未注意,但现在……越是留心,就越会害怕,因为他想要保护的人,很可能因此死无葬身之地。待到时机成熟,不由她来提,他自己都会想到要立皇太女。 不过是几年,她还等得起。 秦恪独处的时候,想了很久,终于把秦琬喊来,问:“你当真不愿再嫁?旭之就是个很好的人选嘛,他的妻子算什么障碍?你若真是心善,阿耶亲自为她找个好人家,也免得她活不下去。或者你看中了卫拓?那更简单,照办就是了,再给温省提点官职,不就成了?” 秦琬登时哭笑不得:“阿耶——”还没死心啊! 见她的态度,秦恪终于不再提这件事了,只是问:“老六和老七的老师,你选好了么?” “我也正要对您说这件事。”秦琬回答道,“左谏议大夫吴利,乃是昔日王府的长史,配做皇子之师。” 秦恪点了点头,问:“还有呢?” “房陵驸马乔睿,文采风流,字字珠玑,经史上皆有不凡的造诣,也可做皇子之师。” 听见“乔睿”二字,秦恪不由皱眉。 沈曼大发雷霆的事情,他也听说过,多年夫妻,对沈曼的脾气他还是了解一二的,就算照顾不好小公主,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这偌大皇宫,只有秦恪不想知道的,还没有他不能知道的,故他语气有点不好了:“钻营之辈,怎能用他?” 秦琬见左右无人,小声道:“乔睿虽是个伪君子,却有真本事,乔家到底是前朝望族,谁也不清楚究竟有多少底蕴在。他无甚劣迹,若是放到地方上,更不好看管,我听说,七皇叔正想办法拉拢他呢!” 听见鲁王还在拉拢乔睿,秦恪更不满了,就听秦琬说:“区区一个乔睿,就算放在皇子身边,又有何惧?”说罢,她一口气说了七八个名字,无一不是响当当的名宿大儒,才道,“有这些德高望重的先生们看着,乔睿又顶什么用呢?暂且断了他与鲁王的联系,再想个办法把他的官职给抹了,令他好好做个光头驸马,也就够了。大姐的夫婿那般扶不上台面,尚且赏了个官做,乔睿身后站着世家,不好做得太过明显。” 秦恪听见这些大儒之名,不由动容。秦琬又将她给两位皇子选的武学师傅给报了出来,不是出身名门,就是身居高位,甚至还有好几位南府的大将军。不管谁见了这份名单,都会赞秦琬毫无私心,给庶弟请最好的老师。因为这些人若是联合起来,将是形成一股极大的力量,甚至左右朝局。 师生乃是天然的关系,也是利益的极好维系,为两位皇子请这等名师,难道不能证明她的一片诚心么? 很显然,秦恪也是这样想的,却不知秦琬用得乃是阳谋——这些名宿大儒,就算不做秦政的老师,难道就会支持秦琬把持朝政几十载,以女子之身登基为帝么?既是如此,为何不做足姿态,令他们做皇子之师呢?乔睿和吴利都想做秦政最信任的老师,就令他们狗咬狗去吧! 至于武将,那就更没关系了,拥有的越多的人,往往顾忌就越多,就算有师生的名分,也未必敢跟着皇子一起造反。焉知成功之后,皇子是否会立刻翻脸,或者惦记“你敢造反”这一条,令你荣养,不予实权呢?更何况与读书相比,男孩子肯定更喜欢骑马打猎,为恐伤了皇子千金之体,武将往往要殚精竭虑,每天心惊胆战,唯恐担了责任,付出的心力要比文臣多上不知道多少倍。就算明面上不说,暗地里也未必会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