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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留意脚下,没有看视前方,当他脚下的泥径突然变成了现代的柏油路,他踩在上头仍未察觉。 “喵喵!” 背后竹筐中的黄花鱼突然叫唤起来,显得那么不安,焦躁。 顾澹正觉奇怪,秋风忽地猛烈刮起,拂面而来,将人吹得趔趄,他蓦然抬头,才发现自己就站在一条柏油铺的乡道上,柏油路弯曲向前,转弯处立着一面现代的交通凸面镜。 一辆摩托车突突地从顾澹眼前开过,摩托车的后座上,坐着一个穿夹克牛仔裤的村民,村民朝顾澹投去一眼,显然是觉得他的装束奇怪。 第31章 武昕森离开孙钱村后,与昭戚在城东大营碰头,两人便就启程,前往位于前线的合城。 这一路行程,所见饿殍遍地,许多村落荒废无人烟,满目疮痍。 途径合水北岸,夜宿渔家,渔家清寒,渔屋破旧。 武昕森站在渔屋前,览收一片水泽,耳畔风声呜咽,心绪飘远,他离开孙钱村已经有些时日了。 前方,水棹声起,一舟靠岸,五名士兵走来,火把在风中忽明忽暗,隐隐可见走在最前的两人抱着酒,提着食物。 食物不过是几条河鱼,一只瘦鹅,酒难喝似醋,不过这可能是附近百姓能拿出的最好的食物。 当真是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席案上,昭戚道招待不周,武铁匠淡然饮下酸酒,望着水月说:“五年前,我出桐谷,途径此地,当时,河畔的居民有百来户,而今只剩二三十户。短短几年,民生凋敝至此。” 这仗再这么打下去,恐怕真要赤地千里,千里无人烟了。 昭戚见惯了类似的惨状,并习以为常,他感受不到武昕森的感受,他呷口酒,颦起眉头,立即将酒杯撂下。 要不是武昕森在场,他可能抬手就将酒泼掉,并喊来筹办食物的士兵仗责。 正在嫌弃酒水的昭戚,忽然回过神,他抬头,激动道:“将军当年在桐谷为主报仇,刺杀樊灵的事,属下略有耳闻,真是令人钦佩!” 武昕森没搭话,他为自己倒了碗酒。 昭戚继续往下说,他道:“以齐王的贤能,说不定能平定天下的乱局,怎奈老皇帝听信谗言,将齐王杀死,而这进谗言的人,就是宦官樊灵。” 武昕森夹了块鹅肉吃,对于昭戚的陈述,他也只是抬了下眉头。 近来,武昕森常忆起往事,提起那些故去的人,他已经平静许多。 “当初,樊灵被皇帝派往齐王军中当监军。樊灵不懂军事,却又事事干预,齐王刚直,对樊灵不甚礼遇,樊灵怀恨在心。樊灵本是个小人,回去就对皇帝说齐王有谋反,自立为帝的意图。” 昭戚停下讲述,他卷起袖子,拿羹勺舀鱼汤,和武昕森同行这段时日,他逐渐暴露出他话痨的一面。 “齐王被皇帝赐死后,天下震怒,樊灵惶恐不可终日,走到哪里,都带着群持刀的侍从,就是怕齐王的部下找他算账。樊灵哪曾想,桐谷会是他的葬身之地,而将军正是手刃他的人。” 昭戚说得投入,竟还拍了下木案,挨着武昕森一个冷冰眼神,他一时没敢再往下扒拉这位当事人的往事。 他瞧出武昕森不愿提过往之事,即便是这种刺杀佞臣的忠义事迹。 唉,武将军真是油盐不进,昭戚说这些不是为拍马屁,他是真心钦佩。 当年在桐谷的山道上,武昕森单枪匹马,如入无人之境,他闯过樊灵侍从组成的屏障,一刀削掉了樊灵的脑袋。 杀死樊灵后,武昕森单骑出逃桐谷,身后追兵无数,却谁也拦截不住他,无人是他的对手。 听了昭戚那么久的讲述,武昕森云淡风轻道:“桐谷之事,你从何处听来?” “就是那个在城门外,把将军认出的老兵韩三,属下从他那儿听来。” 昭戚从陶钵里舀鱼汤,满满盛一碗,他抬头补充道:“后来也是他带着属下,找寻到将军的下落。据韩三说,他在齐王营里当过几年炊兵,见过将军。” 原来,那个落魄老兵,当年也曾在齐王帐下效力,难怪多年后,他会认出武昕森。 大口吃鱼羹,很快一碗鱼羹见底,昭戚吐出一根鱼骨头,他道:“属下不明白的是,当年将军刺杀樊灵,遭到朝廷的追捕,为何不去投奔杨使君?将军和使君是结义兄弟,使君必会暗中庇护将军。” “你对我的事倒是知道不少,你们杨使君的往事你又知道多少?” 武昕森桌前有几根鹅骨,这只鹅瘦得很,没多少肉,他放下竹箸,语气阴沉。 昭戚还真不好作答,果断选择闭嘴,他的顶头上司杨使君,曾做过一件不仁不义的事。 当年,齐王被叛军围困在岐城,齐王派遣杨潜去找他父亲杨瑞搬救兵,当时杨瑞的军队就在距离岐城二十里的地方,但杨瑞拥兵旁观,竟然见死不救,而杨潜默许了他父亲的举动。 对杨潜而言,显然自家的利益,远高于家国的利益。 岐城被围困了两月之久,断水断粮,最终齐王只能率军突围出逃,一同突围的,还有杨潜的四个结义兄弟。 在这场惨烈的突围战中,杨潜的结义兄弟,除去武昕森,其余三人都在叛军的围剿下战死。 这一战齐王身负重伤,也险些命丧于叛军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