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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到了银眷坠落的地方,却没能在那里看到他的身影。 他清楚地知道,被漫天雷劫诛过的妖,逃不了灰飞烟灭的命运。 难道他来晚了?他连真身都消散了吗? 自胸腔中传来的钝痛越发明显,姜染有些失神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胸中阻塞地厉害。 有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是来寻我的吗?” 姜染随即转身,看见银眷一身白衣站在他身后,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的半边手臂有些发黑,袖口也有烧焦的痕迹,可脸上却毫无痛苦之色。 见到姜染为他失神的模样,隐隐有些开心。 “你一个蜉蝣境,竟敢引天雷焚身,你是不要命了吗!” 姜染看到银眷,便忍不住训斥起他,“修为这么烂,谁给你的胆子!” 银眷从不顶嘴,他骂便骂了,也不生气,反而缓缓蹲在了姜染面前,轻轻提起姜染的脚,在自己的衣摆上蹭了蹭,擦干后,又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鞋袜,替他一一穿好。 他体寒,赤足在雨中跑了这么久,早已浑身冰凉。 银眷知道他受不得寒,甚至提前搓热了双手,帮他捂了捂脚。 姜染低头,看着银眷认真为自己穿鞋的样子,胸中一热,什么话也骂不出了。 眼下这伏妖大阵也只能暂时抵挡一阵子雷劫,若想要天罚彻底消散,他们必须找出大业皇宫内的罪恶所在。 在陆乾的指导下,韶则负责安抚宫中众人,稳定人心。 剩下的,则是抓紧时间调查线索。 黑云压顶,即便是天亮了,皇宫上空也是灰蒙蒙的一片,光线不佳。 几人重新在甘泉殿汇合,商讨办法。 “破解天罚,只须斩除大业皇宫内的罪恶,我实在想不出,这宫里有什么穷凶极恶的东西,能让天道降下如此可怕的惩罚。”白文星往嘴里塞了块糕点。 在伏妖大阵下,白文星觉得自己的身体倍感沉重,索性胃口还不错,只是不能使用妖力而已,其余都和平常无异。 和白文星相比,银眷的气色差了很多。 他在妖力受限的情况下,还受了雷劫,内伤严重。 他怕姜染担心,所以一直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 韶则被陆乾带到此处,全程捧着个鸟窝,缩在一旁观察众人。 他觉得自己像个外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更难以融入他们,索性专心照料起了幼鸟,只有在陆乾说话的时候,他才会抬起脑袋专心听一听。 “这宫里的罪恶,会不会和仙人托梦有关?” 这种情况下,姜染自然而然地将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对了,陆乾,你先前说,你亡国之前,有仙人在皇宫地底留下伏妖大阵,是什么样的仙人,能具体说说吗?” 说起这段往事,许是年代实在久远,很多都不大记得清了。 铜牛用蹄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震地整颗头嗡嗡作响,试图回忆起更多。 “朕是天楚的最后一任皇帝,尤记得那是小时候发生的事了。” 彼时陆乾不过八岁,有一天看见皇宫上方有妖与仙人斗法,伏妖大阵就是那时候那仙人为了屠杀妖孽而留下的。 “那仙人长什么样子朕记不清了,只是隐约记得那仙人诛杀妖孽后,奄奄一息。也不知为何,整个皇宫只有朕能看见他。” 陆乾回忆起往事,越发头疼,“朕想救他,他却告诉朕,自己时日无多,不过他感念朕这份恩情,承诺会回报于朕,但是那仙人回报朕的方式……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陆乾闭上眼,回忆起那时的场景。 “他说自己身死后,身上会燃起白色异火,他让朕取一个杯子,装上一杯异火,饮下……那白色的火焰不烫手,凉凉的,像水一样,朕饮下后,身体并无异样,到现在还在纳闷,这是哪门子的报恩。” 陆乾说到这里,气愤地巴拉巴拉蹄子,总感觉自己被戏耍了。 但姜染却知道,那仙人并不是在戏耍他。 妖身死,修为会溃散,而仙身死后,溃散而出的,是无边恩泽。 “若我没猜错的话,你饮下的那杯白色火焰,便是那仙人身死后,留下的恩泽。你饮下异火后,身体虽无异样,可命运却有所改变,这就譬如落在韶则头上的天命一样。” “你起初,不是当皇帝的命,是那杯仙人的恩泽,将你送上了王座。” 铜牛被姜染一点拨,想起了自己那几位优秀的兄长,分明都比他优秀,可最后父王却将帝位给了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儿道理。 原来他从前也和韶则一样,做什么事情都有气运加持,有什么烦恼都无需自己动手,身边助力不断。 可为什么最后还是落得个亡国的下场?他想不通,是仙人的恩泽耗尽了么? “那后来呢,那仙人的躯体又在何处?”姜染追问他。 现在他大概可以确定,那个给他托梦的仙人,就是陨落在陆乾面前的仙人。 陆乾踱了几步,“怪就怪在这里,那仙人身上异火不灭,一直在燃烧,朕不知道怎么处理,便回去将这件事告诉了父王,可父王根本不相信朕所说的话,等朕再次回到那里的时候,却发现那仙人燃烧的身躯消失了。” --